编者按:一名入行近40年的业内前辈,一位对我国民航发展有着深厚感情的资深空姐,她用笔触忠实地记录了历史。从民航变迁、专机保障到服务提升、生活片段,上世纪70年代以来中国民航发展的历史和故事生动立体地在她的文字中呈现。从本期开始,《中国空姐》版将以连载的方式推出现任南航集团副总经理、工会主席的杨丽华同志所写的《一名资深空姐难忘的生活片段》。这些柴米油盐的日常故事,将带领读者细细品味那个时代民航人的家长里短,以及为建设中国民航事业所品尝的鲜为人知的酸甜苦辣。
每个时代都有它时尚的代表物品,它们成为一代人渴望的财富,是一个时代的经济标签和身份象征。在上世纪70年代之前,缝纫机、自行车、手表和收音机被称为“四大件”,在许多上了年纪的人心里留下过刻骨铭心的记忆,它与那个时代有着难以割舍的联系。电器产品的新“四大件”在上世纪80年代以后成了时尚物品,它预示着计划经济时期、凭票供应的时代已经结束。
我们的海外飞行从最初的无偿劳动逐渐开始过渡到了有偿飞行,这大大激发了空勤队伍的飞行热情。虽然飞行的报酬很微薄,但与普通百姓相比,我们的收入已相当可观了。有了美元的日子,我们不再局限于驻外小院和公寓的生活,逛街成了我们海外休闲时重要的活动项目。此时,沙加已经替代了卡拉奇成为通往欧洲的中转站。酷暑的日子里,在这个沙漠中的城市逛街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这里却是免税品的天堂。我们的飞机一般在凌晨时分降落在这里,白天各家店铺都关门歇业,傍晚太阳落山了,白天的热浪在夜幕来临前渐渐消退,店铺迎来了经营的黄金时间。阿拉伯乐曲和店员的叫卖声响彻大街小巷,机组人员成为这里的常客。琳琅满目的电器是我们最喜欢的商品,也是大家采购的目标。一番讨价还价后,人们总会有所收获。
最初,我们带入国内的只是一些电动刮胡刀、电吹风、电风扇等小件物品。这些物品造型优美、精致耐用,大家爱不释手。国内的朋友纷纷委托我们为他们采购,但稀缺的外汇还是让很多人望而却步。我们不断从国外带入的紧俏商品不仅引来了国人羡慕的眼光,同时也引起了海关的注意。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海关遇到的新问题,在刚刚结束票证供应的中国,海关想到了另外一种票证的监管方式。
这种票证其实是为经常出入境的人员设计的登记本,由于它的封面是蓝色的,我们都称它为“蓝皮本”。每次进出关口时,海关人员都会在我们的登记本上盖上时间戳。当我们飞行满90天时,我们就有权免税带入一件电器产品。这一特殊政策让我们有幸成为中国第一批拥有电器等时尚物品的群体。
蓝皮本牵动着每一位空勤人员的心,飞行已不再仅仅是一项工作,同时也是我们追求时尚的一种动力。大家省吃俭用攒美元,通宵达旦工作在客舱,为每一个90天而努力。飞行带来了新的快乐,与家人的分离此时也不再让我们感到那么寂寞。
改革开放打开了中国的国门,我们的航线把中国和世界联系在一起。人流、物流在机场交会,各种电器产品源源不断地进入百姓家庭。这些物品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影响了大众的观念,也推动了中国的工业化进程。
在时间的更替中,采购的大件物品也在升级换代。从彩电、冰箱到音响、摩托车,从电器产品到电子产品,每一种新产品的出现都成为我们采购的目标。丰富的产品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更多的便利,带给我们更广阔的视野。与此同时,社会上一些不法分子也开始瞄准经常出入国门的空勤队伍,我们中的一些人成了他们的拉拢对象。躲避海关监管、带入非法物品的事件时有发生。为此一些人受到了处罚,有的甚至丢了工作。“蓝皮本”为我们带来了财富的同时也在考量着社会的制度和人们的诚信,它在我们这代人身上有着非同寻常的记忆。(连载九)